走了很远,不知身在何方。
子博 @千鸟与海不曾归

© 迁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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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银】造物者/上

01

“嘿,先生,”他笑起来,嘴唇抿出月牙的弧度,“你在那里干嘛呢?”


02

这是一个意外。

土方十四郎坐起来,再瘫下去,侧过脸,还是能跟那个一屁股坐实在他手机上的小人面面相觑。小人一脑袋毛茸茸的天然卷,若是闭上眼看起来就像圣诞帽尖尖上那个白色的毛球,但他睁着眼,像嵌了两枚格格不入的红色水钻,整个人看起来很廉价。

土方睡前定的的闹铃早就被折腾成了振动,但还是没被成功关上,这会正在小人屁股底下挣扎。土方犹豫着是否要伸手去关,小人就已经高高扬了他的流云纹袖子,一手肘捅到屏幕正中心。

啪嚓,液晶屏幕在那手肘底下炸出一片蜘蛛网,那是土方心碎的声音。


03

土方先生是个作家。没什么名气的那种,只能在杂志上勉强写点乱七八糟的去糊口。

当初警校来招人,冲田在他旁边把他肩膀拍得震天响,一边拍一边大喊警察叔叔我们这里有个想当警犬很久了的人,不能白费犬才。土方那会正发呆想他在校刊上的小说连载,反手攥了冲田的手把他往地上摔,人是没摔着,倒是在招生会上演了斗殴现场,被俩警校生扯着给拽开了。

后来近藤问他以后要怎么办,土方摸着自己鼻尖上的创可贴,答道大不了就靠笔杆子吃饭了,最后成了真。一理科生如跨越南北半球般踏上了写作这条路,背后也没少被文学家们扔石子,但他还是这么一条路走到黑。

只因当初近藤给他一拍肩膀,说行吧,你干啥我都支持。

于是他就心无旁骛,像捏着个鸡蛋要放进篮子的小孩一样,小心翼翼地捧了一整个信任心给那个人。


04

作家先生在跺他那沓手稿,连同昨晚突发奇想的一张草书出来的大纲一起。那大纲上写着一个叫坂田银时的男人的名字,那大纲起了个恶趣味的题目叫银魂。支棱着一脑袋天然卷的小人坐在他的墨水瓶子上翘着腿看他,右撇子土方蘸着最平凡的黑色墨水写的笔划都像开过刃的刀锋一样扎到他的眼睛里,但他却不屑于眨眼,一抖睫毛就能让那些黑色刀刃跟夜色沉淀到一起。

土方沉默了一阵子,抽出那张大纲铺在台灯底下,“所以说你叫坂田银时?”

“嗯。”银时睁着他盛着血的死鱼眼看过来,一脸“你仿佛在放屁”的表情。他终于舍得放过那个墨水瓶子,站在他自己的名字旁边仰头看着土方。

土方说:“可是我写的你身高一米七七。”

银时就说:“你给我闭嘴。”他现在还没土方写字用的那支钢笔高,但说话的声音跟正常人一样,中气十足,一把低沉温然的嗓音,就是说的话不怎么温和。

土方又说:“我设定的你不是这个性格。”确切的讲他还没设定完。

银时用拇指顶胸口,抬头挺胸,气场两米八,几乎能把土方这个小公寓的天花板给顶下来:“阿银就是这个性格,不用你设定。”

身为创作者的土方很憋屈,他笔下的小说里的人物成精了,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呢?


05

于是他就开始动笔给这个成精了的坂田银时写故事。

土方一开始并不想这么做,他对银时踹翻他的蛋黄酱瓶子和捅碎他的手机屏幕怀恨在心,怀着他那一腔幼稚的恨意就想把那张大纲给丢进碎纸机里。银时在旁边叉着腰骂他是个负心汉,是生了小孩转头就扔进垃圾箱的渣男。土方不堪其扰地伸手要去掐他,最后沦为这个在桌面上跑酷的家伙的清洁工,还得负责把他碰倒的鸡零狗碎都捡起来。

坐在地上抱着一叠旧稿子一个笔筒半个茶杯和三分之一个灯管的土方接到了编辑的电话,好死不死就被问到开小说连载的事情。说起来惭愧,我们这位作家土方先生到现在为止都没成功开过一次连载,虽然蓄谋已久但他仍是笔力不够,所有大纲都被枪毙得干净利落,要不是评论写得好怕不是要被杂志社扫地出门。所以他就不抱希望地把银时出生的那个大纲给讲出去,一边讲一边去看抱着他的钢笔坐在书桌沿上的银时。

这家伙倒是无忧无虑,跟劳苦奔波的三次元人完全不一样。土方看着他在台灯下被镶上一圈毛茸茸亮边的细小且笔直的身形,暖光让坂田银时看起来柔软且明亮,融掉他身上尖锐的阴影,磨掉他脊背上同样尖锐的刺。圆滑柔软又明亮的坂田银时安分地待着,肩膀微收去用手撑着桌面,变成小小的一团,就在他面前。于是土方心里莫名地软下去一块,而那软下去的一块还在冲他叫嚣着宽恕,宽恕面前这个不到十五公分的熊主角,宽恕中午吃的没有叉子的泡面,也宽恕下一句话就要驳回这个乱七八糟的大纲的编辑。

对,那就宽恕吧,然后他还是要把这个肯定会被编辑爆头的破烂故事写完的。土方先生嘴角漏出一点点的笑容来,抬头对上小天然卷的红眼睛。

而银时冲他摆一个软化了的挑衅表情,油光发亮的小靴子在桌子边缘磕得哐哐响,相当扰民。土方却在他这把自嗨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动静里听到了编辑的应允,对他这么一个不出名的小作家,或者更扎心点说,写手,来说,他像得到了神的眷顾,尽管他耳朵被碎裂的屏幕磨的几乎要流出血来。

土方十四郎搁了电话,去把银时抱在怀里的钢笔抽出来,他想给这家伙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但他抽了钢笔放在一边的时候才想起他不能,于是他踌躇了一阵子,顶着对方看变态的眼神,用指尖顺了顺银时头顶的卷毛,然后用一根手指将他圈了起来,像个拥抱的姿势。


06

坂田银时坐在台灯上,他被夜色裹了大半个身子,只有黑靴子和垂下来的半截衣袖在光里头。他开口,道:“嘿,先生,你在干嘛呢?”

土方先生还能干嘛,他除了给这家伙完善故事和世界观就没别的事做,通俗的说就是在赶稿。两百字大纲写成一万字,再删删减减给弄成杂志社规定的七千五百字。七千五百字,人家没有多一个空格留给他,字面意思上一字千金的那些空格都归知名作家所有。

这年头也没几个像土方这么传统的写手写稿的,写完还得费劲输入到电脑里去。虽然近藤也告诉他写的一手好字在将来的签售上就不会出丑,但仔细一看有资格拿笔给人签名的人似乎写字不那么漂亮也没人嫌弃。

到底还是徒劳。

但银时还是问:“先生,你在干什么呢?”

他问这话的时候语气通常都不会太正经,但这回他眼里红彤彤地就透出来点怜悯来。他晃腿,台灯也就跟着晃,黑漆漆公寓里这一小片光亮也在摇晃,似乎土方不开口回答他就不愿意停,晃得土方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于是土方就跟他家这个任性的男主角投降,用钢笔笔盖戳着桌面,半垂着眼睛去看他,老实地跟他回答:“赶稿。”

坂田银时就点头,他从台灯上跳下来,一纵身又蹦哒到闹钟上:“土方同学,现在几点。”

“十一点半。”

“你的晚饭呢大作家先生?”

“……”身为银时的造物主的土方十四郎莫名地有点理亏,“忘记了。”有种被老妈斥责了的感觉,这是个新属性,可以写下来。

银时就没再接下去说话了,他拿一个看智障的表情回答一切土方酝酿好的和没酝酿好的问题。他侧着头看了一会土方写的标题,然后粗暴地把土方的钢笔踹到笔袋里去,墨水瓶子盖好盖子,最后一屁股坐到台灯按钮上给他熄了这唯一的光明,雷厉风行地使双方一并陷到黑暗里。土方在这片黑暗里跟他字面意思地大眼对小眼,最后还是一推椅子去厨房:“想吃什么?”

“草莓牛奶泡饭。”银时在稿子上瘫成一个大字,仿佛土方不回来他就要以这个姿势死在这里。

“去掉泡饭两个字,可以。”


07

“多串你不能这么对我,”银时一本正经的,“阿银我可是你重要的摇钱树。”

他说这话时土方正沐浴在货车的尾气里,没有提着相机的那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装着坂田银时的那只衣服口袋。从二氧化硫和二氧化碳里挣扎出来憋红一张小圆脸的银时就差扯着土方先生的耳朵跟他吵架,最后他还是像开头那样,贯彻设定地蹦出来没头没尾看起来还略显神经的一句话。

土方先生有点头疼。

“你是拿到新手办又嫌自己家太寒酸所以要出外景片子的宅男吗?”坂田银时听说土方要带他出去拍照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这很坂田银时,但土方听得蹭蹭冒火,可能是因为银时这个形容贴切得过了头。每次银时开口闭口都在气他时土方都恨不得剁掉自己当初写出银魂草稿的那只手,然后以嘴叼笔切腹谢罪。

“闭嘴你要是长得不那么像手办还有这么麻烦吗。”

银时表示抗议,他一个二次元生物在三次元长什么样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他还想念他的一米七七呢,没像纸片那么薄已经很幸福了。

虽然现在你们能看见的就是主角先生跟作家先生的吵架、嘴炮和互怼,但无视上述三个四舍五入就是同义词的动词,这事的开端其实并不像他俩的言辞那么有火药味,甚至得说可喜可贺。

土方的作品,银魂,大受欢迎。读者纷纷表示没想到正经的土方老师是这种人,真是太——

让人喜不自胜了。甚至还有点想掉一掉节操。

所以这会杂志社给他找了个插画师,正向土方讨要关于主角形象设计的意见。土方先生三思之后觉得干脆让那个姑娘真实地看看坂田银时这人长什么样会更有利于创作,还能有效地防止坂田银时被画成一个银毛的杀马特。他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现实世界中对设定的改动会不会直接影响银时,但是想想以后就得对着一个杀马特码字,或者是被一个杀马特从早气到晚,土方就忍不住想打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要是坂田银时长着坂田银时的脸去气他就不让人火大了,并不是。

在公园随便拍几张照片用不了多少时间,让二次元生物坂田银时忍受不了的是三次元污浊的空气。他在土方那个架空的江户里呼吸的都是不含多少汽车尾气的空气,又在土方狭窄得不适合任何生物存活的衣服口袋里练憋气练了好一阵子,所以这会一下子没能习惯过来,有点头昏脑胀的。而土方先生聚精会神地盯着红绿灯,记挂着他不赶紧还回去不行的单反,攥着口袋的手也心不在焉。

于是他也就没留意到头昏脑胀的坂田银时一个头昏脑胀的松手,头朝下栽了下去。


tbc-

应cp建议分成上下来发。
HE还是BE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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